我在職場上的絆腳石就在身邊,只是我大神經、沒經驗,沒注意到。在職場上,人事最複雜,人的想像空間,被害妄想症無邊無際,常常一個無心的表現或是一句話,招來一身腥。更何況有些表現或是話,是被我的伯樂老闆,為了我的職涯前途規劃,放大再放大,搞得我莫名其妙的中彈,更讓這位Craig 先生決定要挫挫我的氣,一不做二不休,他成為我職涯上最大的絆腳石,一個我無法越過的絆腳石,現在再回首,不知道這是我的不幸還是幸。
前情提要,我好不容易,利用職權請走了虎視眈眈我電商經理職位己久,工作上不和我配合的團隊ITteam lead – June(點這看前篇)。我天真以為我從此海濶天空,只要努力在工作上力求表現,做自己該做的事,加緊腳步,趕上已經嚴重落後的Code Rewrite Project,我就能駕馭這充滿挑戰的職位。
為了工作,我的犠牲
我錯了,這個電網是公司內部,許多部門向客戶(大小石油公司)溝通的平台,包括汽油柴油價格、市場行銷、物流供需、財務、信用卡、加油站內種種產品,小至甜甜圈,大至收銀台,每項分工都有專業部門負責,但這些多元化的運作模式就靠我們的電網提供給客戶。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,但是一旦人多,就嘴雜了,我這位新人每天光要學會每部門運作的皮毛,就已經精疲力盡了,還要偶爾擺平技術問題,員工人事問題,部門間的政治遊戲,接接Customer Service/Help Desk 解決不了問題的電話,還要不忘盯著已經落後兩年的Code Rewrite Project,我真的是忙的不可開交,常常被犧牲掉的就是我的家庭時間,和我對自己的好。
有一次,我忙到不敢離開公司和美國先生一起去參加小女兒,她第一次見小學老師的見面機會,因為Pricing價格部門的大老闆Ronda,突然決定中午左右調整所有汽油價格,她怕這非傳統的做法會讓石油公司客戶們各個措手不及,搞垮了電商網站, 而無法立即調整汽油供需失衡的市場,讓問題變得更嚴重。她希望我坐鎮公司,以防萬一。我面有難色,我不想錯過小女兒的人生重要時刻,但我也沒膽量離開公司,這真是我當媽媽以來的最大遺憾,我從未錯過孩子小時候的重要里程碑啊!
幾次類似經驗下來,因為我的負責任和協調能力,幫忙各個部門更有效利用電網營運,而且自我接手後,電網不再常常當機,公司部門和客戶對我們的電網信心大增,想多多利用我們的平台做更多的交易,也就是說更多人願意投資支持我負責的網路平台,也等於我的工作量會相對增加,真的很爽,我們平台得到重視了,我的辛苦得到了代價。
我好像是一台停不下來的機器,硬著頭皮繼續衝鋒上陣,繼續在職場上求表現。我的工作漸漸剝奪我的時間和體力,和我與家人相處的時光。我變得沒耐心,脾氣暴躁,教孩子中文時,態度惡劣馬虎;我開始抱怨美國先生為什麼他不能在家務上更主動幫我,駡小孩吼先生的戲碼, 天天在我家上映。
我的家人不是我的員工,他們無須接受、承受我因為工作上帶來的壓力,而要看我的臉色。我在工作和家庭中的角色扮演就是拿捏不好,搞得我自己罪惡感十足,家庭關係緊張,我到底在做什麼?我的辛苦是為了工作,還是為了我的家人?
得到傑出公司員工獎,不是福
不到幾個月,我這個市場部新人竟然得到全公司的傑出員工奬,這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奬項,有獎杯,有獎金,雜誌、公司媒體訪問,還有表揚上台領獎的機會。這獎項必須由一個部門經理提名,然後至少三個其他部門經理附合,才能進入審核委員會評估。
我的老闆Scott通知我得奬時,他說如果他沒記錯,我是他聽過唯一一位由"非直屬"老闆提名,然後得獎的員工。原來是Pricing 部門的經理Ronda 提名我的,她看到了我的努力和堅持,尤其是在颶風期間,我親自監督,直到所有更新價格上傳成功,我才會下線;就算Pricing 部門遲遲猶豫無法送出最後價格,我一定會親自坐鎮,回答重要客戶的電話,請他們給我們多一點時間。Ronda 還告訴審核委員會,不管她的部門做出什麼的價格改變決策,我一定配合,而不是抱怨或是直接告訴她,我們的電網做不到,無法配合,請她另想辦法。
這是一間非常保守的傳統產業公司,我又非傳統公司訓練出來的home grown 員工,才到職幾年,能得到這個傑出員工獎不容易,我更有自信能勝任這個職位,公司也更器重我,連對外的雜誌都特別報導我。得到公司的信任後,我能和我的公司談的籌碼就多了,所以姐姐我早在多年前不時興Work from Home 時,就常常這樣做!這樣的彈性工作安排,暫緩了我在家庭和工作之間面臨到的壓力、罪惡感、和困惑中。我們繼續在這保守美國中西部小鎮養小孩,累積資源和資產,為我五十歳退休的夢想前進。
職涯規劃,漸漸成型
隨著在公司的表現一帆風順,得到公司青睞,公司主動找我談職涯規劃,配合我的背景和意願,公司希望為我鋪好一條career path, 我們彼此有默契的執行,當然是以不離開公司為前提,看來公司對我的曾經離職還耿耿於懷。
我也坦白告訴公司,我最大的考量是我和美國先生的約定,誰有更好的工作機會,另一位就會配合(我曾經因為如此,離開過公司一次)。但我沒有再次開口的是,我希望去更大一點的城市,給混血女兒更多的機會,因為我的前車之鑒,美國先生說什麼也不願意搬去休士頓總公司,也許我應該放棄這個心願吧!
至於在工作上,我希望有機會去廣告部或是信用卡部門,因為廣告是我從小的夢想,而且我在世界知名廣告公司工作過,也表現不錯得過創意獎;信用卡部分就完全是因為我在銀行的工作經驗和處理Payment Card Industry Data Security Standard (PCI DSS)時學到的知識。
我認為這樣的職涯規劃更符合我的能力,公司也真的聽進去了,慢慢的為我除去障礙和鋪路,而且公司還透過我的朋友圈做得很不經意,不讓美國先生和我有壓力,可能也比較不會遭到同事間不公平的質疑吧!就這樣,不久之後,美國先生跳槽了,加入了我們公司。我們不同部門,但是因為是同公司,在各方面都更好配合,包括照顧小孩、出差安排和人際關係都更方便了, 真是雙薪家庭的福音。
如果將來我們任何一個人選擇去公司的另一個城市上班,以公司的人性化慣例,公司會幫忙照顧另一位,公司讓我們夫妻倆更無後顧之憂的繼續為它效力。
我的理想工作,不是我說了算
在前篇文章內,我提過,在上任這份電商經理職位前,我同時申請過廣告部的工作,但我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,就直接被刷掉(點這看這篇文章)!這點令我非常失望,照理說,以我的經驗,加上我前廣告公司和客戶的名號,其碼我也應該有個面試機會才對。
我心中一直有個結,想知道為什麼我連面試機會都沒有,但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的!我不介意走遠路,先利用電商工作進入巿場行銷部再說,廣告部和我隸屬的部門都在市場行銷部之下,遲早有一天,我會有機會進入廣告部門的,這是我單方面的樂觀想法。
Craig 同時管理廣告部和信用卡部門,他的辦公室和我的辦公室只隔一間,真的是天助我也,我這個人沒什麼好處,但親切又溫暖,能很快的交朋友。我立下決心,我一上任後,一定要好好去向Craig 自我介紹一翻,打好關係,讓他知道我的工作經驗可以為他的部門效力,我要重回我最愛的廣告工作,也為我的下一個工作鋪路。
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,我見Craig的辦公室門沒關,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忙,我決定敲門走進去自我介紹,我一剛開口正想要介紹我自己時,他竟然直接告訴我,他知道我曾應徵過他們廣告部門的工作,他也知道我在那一家廣告公司上班過。他又告訴我,他大學時,曾經申請去那裡家廣告公司工作,但沒上,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。
我聽到這,有股極不祥的預感,他不喜歡我,甚至可以說他嫉妒我,更可能會排擠我。於是我就識相的說我運氣好,歪打正著的進入那家公司(但我沒告訴他我是如何進入這家廣告公司,說了,他可能會直接把我轟出去),於是我把想要將來有機會在廣告部門上班的話吞回去了,別自討沒趣。
石油公司小人奸計,拿我的油電車說事
Craig 的辦公室就在我辦公室旁,我們見面的機會多的很,但是大部分的時間,他都不太願意理我,幾次我找機會搭訕,也常常聊不下去,我很確定他對我有敵意。
唯一一次Craig 主動找我聊天,那是在一次員工表現評估會議上(Performance Evaluation),我們把每一位員工的表現資料投影,大家一起評論一番每位員工的表現,再決定員工的績效和升遷,大家都努力為自己的員工爭取更好的評估。正當各位市場行銷部大老闆漸漸入座時 (當然包括我們的Marketing大老闆),Craig竟然開口問我開的Prius 油電車,車牌號碼Onetaitai是什麼意思?
我嚇的停了好幾秒,說不出話來。我在石油公司的市場行銷部工作,竟然膽子如此大,買了省油的油電車,不支持公司產業,Craig 深怕全世界不知道我買了油電車,硬是要在各位大老闆面前讓我難堪。他問我時,我瞄了一眼我大、小老闆臉色,真的不妙,我被白眼了!
當年,我買了這靠石油發跡 – 小鎮上的第一輛油電車,為的是支持環保,愛地球,從來都不是為了省油,我自認下班後,我應該有我自己的信念,不應受到公司產業和別人的眼光影響。熟悉我的幾位同事會私底下開開玩笑,說要把我每個月省下的油,直接從煉油廠的產量預估減掉,但那都是私底下開玩笑,而不是當著所有攸關我職涯發展的各位大老闆面前,讓我下不了台。
原來在職場上,用力過猛會有反效果
非常現實的,職涯安排有極黑暗的一面,Craig 在背後耍的手段,我永遠不會知道細節,但從偶爾透漏出來的訊息,我也能猜出一二。基本上,我是市場行銷部門的重點栽培員工,被選出參加公司為重點員工凖備的特別訓練,好為將來的工作準備,但每次到人員升遷或是temporary assignment 時,不管我的老闆Scott他如何推薦我,用我的工作表現,過去在廣告公司或是銀行信用卡運作的經驗,Craig 就打壓我,Craig 永遠選其他員工去他的部門,我永遠沒有機會。其他部門的經理,即使知道我的工作表現,誰也不想躺這躺渾水,加入Craig 和我老闆Scott的舌辯,為我說話; 不認識我的經理們,也覺得我不是有潛力的員工, 或我是個難搞的人,不然為何我的鄰居同事Craig從不給我機會, 我百口莫辯啊!
我的老闆Scott有次直接建議我更改我的職涯發展意願,他認為是他的錯,他說也許是他在市場行銷大老闆的員工會議時,常常強調我的工作背景和表現,讓Craig 覺得不舒服,沒有安全感,因為從任何一個人的角度看,我的能力和背景足以做Craig的接班人。
我聽了之後,也同意他的看法,接班人的話題(succession planning)在人事安排是非常敏感的,誰都怕被別人頂替了吧!但我沒告訴老闆Scott的是,我自己在私底下也為了能進Craig的部門太過積極努力,造成這樣的局面。老闆安慰我說不要太悲觀,也許有一天,情況會改變,他又重申三年裏,在Code Rewrite Project 完成前,反正公司也不會讓我離開目前的職位。
我辛苦工作,為的是什麼
因為 Craig 事件, 我更想表現我的能力, 證明給他看, 沒有他的部門, 職位, 和支持, 我也無所謂, 我可以自己走出一條路, 我自信沒有什麼我做不到的。 我越來越忙,忙到我自己已經有點迷惘了, 是事業上的表現,還是家庭生活對我更重要?
我總是在犧牲我和孩子,和美國先生的相處時光,去解決工作上的雞飛狗跳事件; 為求工作表現,我什麼都可以攬下來,為了得到別人的讚賞,家人的需要可以暫擺一邊,這樣子的無限循環。因為我知道家人一直都會站在我這邊,永遠都會等我,但工作不會,一旦出了什麼事,一堆人等著把責任推卸到我身上。
Craig 的絆腳石事件重擊了我的職涯發展,但也點醒了我,不管我有多努力,有多少才華,有多少願望,工作、職涯、人事就是這樣複雜、無情,不是靠我自己就行。不會有人無私的像美國先生和我們的孩子一樣,永遠都不計較,我跌倒了,還會拉我一把!
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驚識到職涯上的追求並不適合我,不是我要的,我不快樂。我終究會像”被”上了發條的機器,不停的運作,忙到忘我、忘記家庭,只因為我愛表現、好強、負責任的個性使然 ,我的EQ不夠高能爬上corporate ladder。為了五斗米折腰,口是心非而不再是我,我也做不到。我會不會有一天回首,發現我已經錯過太多?多到我無法挽回呢?我必須慢下腳步,再想想什麼才是我努力工作的”初心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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